孟仲景對林重九簡單解釋了一下，隨後打發他快去請柳氏過來。

林重九好奇地瞅瞅那邊跪坐的白姑娘，轉跑了。

幽幽的棒子地裡就只剩一男一。

孟仲景從來沒有跟陌生人單獨待在一起過，特別是他還不小心看了人家子，念頭一起，心頭莫名發慌。他不敢轉，猶豫片刻後問：“姑娘你能走幾步嗎？咱們去地邊上等吧？”到了地邊，他站在外面，讓藏裡頭，柳氏來了也好看些。

裳被扯爛了，如娘正在給肩頭衫打結，聽到這話，看向遠背對自己的男人，隨即低下頭，“恩人稍等，我收拾好便起來試試。”

這意思就是還沒收拾好了，孟仲景有些不自在，擡腳準備再往前面走走。

如娘卻急了：“恩人你去哪兒？”

聲音慌，孟仲景忙頓住腳步，尷尬道：“我去那邊……”又覺得直接說出來好像更不合適。

他支支吾吾，如娘不由笑了，只是很快又地道：“恩人無需避諱，恩人救了我，我信恩人乃正人君子。好了，如娘收拾妥了，恩人可以轉過來說話了。”

這樣說，孟仲景不自就轉了過去。

如娘依然跪坐著，長髮垂在後，臉龐全部了出來。生的並不算出衆，勝在白皙，眼睛靈，上有種特招人憐惜的，放在村子裡，比不過林家姐妹，但也算是出挑的了。孟仲景轉過來時，如娘朝他激地笑笑，轉瞬垂眸扭頭，一縷長髮從臉側落下來，楚楚可憐。

孟仲景不由多看了一眼。

如娘臉紅了，頭垂得更低，小聲問他：“如娘姓何，恩人如何稱呼？”

察覺自己的失態，孟仲景急忙側，結道：“我，我姓孟。”

如娘擡眼看他。男人臉龐麥黃，一看就是常年下地幹活的，但他生的還算俊朗，材高大，給人很可靠的覺。跟見過的那些高門子弟相比，這個農夫份上一無是，可這樣姿的“瘦馬”，能夠嫁給他安安穩穩過一輩子，遠勝於被人賣來賣去被迫伺候各種老男人，甚至慘死後宅。

還是清白，他看起來也老實，自信能獲得他疼，再加上上的百兩銀子，婚後日子定能和順。至於賣契，只要把事辦妥，趙公子那樣的人，絕不會食言。

“孟大哥，我，我可以這樣你嗎？”如娘忐忑地問。

貌不驚人，聲音卻似水，孟仲景越發不自在，含糊應了聲，催：“你試試能不能走幾步？能的話咱們去地頭等著。”

“嗯。”如娘一手撐地，慢慢站了起來。

孟仲景用餘看著，見站穩了，他鬆了口氣，下一刻卻見子一歪，驚著朝前撲了下去。孟仲景大驚，想也不想迎上去扶，他攥住雙肩，如娘直接撲到了他懷裡。孟仲景最先到姑娘滿的.脯，下一刻雙手就扶上了他腰，孟仲景不由想推開，手卻到細得驚人的腰肢。

真的很細，不堪一握。

僵，孟仲景有片刻失神。

“孟大哥，我……”如娘不安地推他。

孟仲景回神，忙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，急急扶正肩膀，剛想詢問，對上一雙含淚的眼睛。

“孟大哥，我走不了路了，我左會不會廢了啊？”如娘仰頭看他，神悽婉。

這樣無助又好像只能依靠他的話語，孟仲景沒從任何人口中聽過。

他皺眉看向腳，先扶人坐到地上，這才蹲在面前，對著腳問：“你是何時扭到的？”

如娘低頭落淚：“就是方纔，被他追趕的時候不小心摔了。”

孟仲景不是郎中，只能笨拙安道：“你先別急，一會兒我請郎中給你看看，應該沒事的。”

如娘擡頭，激地看著他：“謝謝孟大哥。”

孟仲景不敢與直視，沉默片刻後忽的發現兩人捱得過於近了，連忙起退開幾步。後安安靜靜，沒有話說時間好像更難捱，孟仲景想了想，好奇地問：“你是哪裡人？怎麼來了這裡？”看上的料子，似乎是有錢人家的姑娘啊。

如娘神恍惚，過了會兒才嘆道：“我是揚州人，家裡發水來登州尋親，不想親人早已搬去別，我想繼續打聽他們的消息，隨兩個僕人卻不想再跟隨於我，回江南去了。我自己四打聽，巧路過此地，遇到方纔那人，本以爲他知道，哪想竟騙我來了此……孟大哥，求求你了，求你收留我一段時日好不好？我上還有些銀錢，我都給你，求你幫幫我吧，我再也不敢自己出門了！”

泫然泣，孟仲景忙道：“你別急，你傷這樣，先留在這邊養傷吧，其他的以後再作打算。”

“嗯，我全聽孟大哥的。”如娘低頭，把藏著的荷包遞給孟仲景：“孟大哥，這一百兩銀子是我的全部積蓄了，你給我請醫看病都需要錢，都從這裡拿吧，剩下的就算是如娘謝你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恩，請孟大哥一定要收下。”

一百兩？

孟仲景愣了一下，詫異一個姑娘竟然敢帶這麼多錢趕路，跟著連聲推辭道：“不用不用，請郎中花不了幾個錢，你快自己留著吧，以後尋親都要用。”

如娘堅決要給，孟仲景無論如何也不肯收，僵持之際，柳氏母子來了。林竹也想來看熱鬧的，柳氏訓了一頓。

孟仲景趕迎了上去，把救人之事還有如娘來歷快速說了一遍。

兩人站得有些遠，如娘忐忑又茫然地看著他們，等柳氏抱著裳和善地走過來，怯怯喊了聲“孟伯母”。

孟仲景忙在旁邊解釋道：“何姑娘誤會了，這是我林嬸兒。”

如娘臉上一紅，馬上改口。

柳氏早就把如娘打量了一番。跟長年紀相仿，衫有些，坐在那兒可憐的。那個王五也認得，是遠近村人嫌惡的混混，幾乎路上撞見個姑娘都要說幾句渾話，兩個兒都見過。柳氏痛恨王五，對如娘就越發同，先讓孟仲景領林重九去地邊，幫如娘換上自己一件衫子。衫子是年初小柳氏送的，柳氏嫌太鮮豔，一直沒穿，阿桔倒是想拿的裳，柳氏怕村人看裳認人誤會了，沒讓。

兩刻鐘後，柳氏扶著如娘進了自家院子，林重九跟在們旁邊，孟仲景去鎮上請郎中了。

阿桔讓母親把人扶到姐妹倆的廂房。

都是姑娘家，最恨不外是被男人欺負，阿桔很同如娘，在如娘落淚時聲安。柳氏也在旁邊陪了一陣，後來覺得小姑娘們更能說到一，便領著兒子去了上房。

長輩離去，如娘放得開了些，歉疚地對阿桔姐妹道：“給大姑娘二姑娘添麻煩了，一會兒孟大哥回來，我就隨他去他們家，不好繼續勞煩你們。”

阿桔正在備茶，聞言頓時怔住，扭頭看去，言又止。

林竹朝長姐遞個眼，然後湊到如娘前，好奇地問：“何姐姐，孟大哥說要你去他家住？”

如娘搖搖頭，眼裡有困：“可孟大哥救了我，他答應會收留我容我養傷，我不住他家，難道還要麻煩你們？對了二姑娘，孟大哥跟你們是什麼關係啊？怎麼孟大哥會託你們照顧我？他家裡人呢？方纔他急著去給我請郎中，我沒來得及問。”

這話怎麼聽怎麼刺耳，林竹擔憂地看向長姐，不知能不能聽出點味道。

阿桔朝二人笑笑，端起茶壺道：“你們先聊，我去倒水。”說著出了屋。

林竹目送長姐離去，眼簾一擡一落，心中已有了主意，只跟如娘介紹孟家的事。

那邊阿桔到了廚房，臉終於變了。

不知道爲什麼，聽如孃親暱地喊未婚夫孟大哥，有點不舒服，可孟仲景救了，不喊孟大哥喊什麼？阿桔笑自己不該想，但聽到如娘說孟仲景答應收留，還急著去給請郎中，心裡的酸就不住了。

其實孟仲景爲人熱心，做這些再正常不過，可聽如娘一口一個孟大哥，語氣裡滿是信賴依仗，真的管不住自己。

應該是多想了吧？不提如娘如何，孟仲景對的心還是信的，再說，如娘長得沒好看……

阿桔從不以貌取人，但此時此刻，只有這個念頭能讓安心。

泡好茶，端著東西回去了。

林竹一直等著呢，等阿桔將茶壺放好了，纔打趣似的對如娘道：“孟大哥跟我們家的關係啊，嘿嘿，他是我準姐夫，九月就要迎娶我大姐過門了。”如娘真有那種心思，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馬腳。

阿桔臉上一熱，轉嗔：“就你話多……”話沒說完，卻瞥見如娘震驚的模樣，微微張著，臉蒼白，眼中除了難以置信，還有無法掩飾的失難過。

阿桔如鯁在，知道孟仲景跟定親，失什麼？

林竹心裡也不大痛快，故意問道：“何姐姐你怎麼了？腳疼了嗎？”

如娘看看，飛快低下頭，攥了攥袖口，好一會兒才道：“沒，沒什麼，只是沒想到孟大哥已經定親了。”說著擡起頭，頗爲羨慕地看著阿桔：“孟大哥儀表堂堂又一副俠義心腸，大姑娘真有福氣。”

阿桔還沒理清心頭到底是什麼滋味兒，林竹不高興了，馬上回道：“孟大哥是好，可我大姐溫貌，知書達理，能娶到我大姐，孟大哥有福氣纔是！”隨便找個村人問問，都是誇孟仲景福大，沒有這麼說的。

“阿竹！”阿桔不滿地瞪了妹妹一眼。跟孟仲景互相喜歡，所以兩人關於福氣的話都不聽，好像誰高攀了誰似的。

林竹撇撇，趴到炕頭看書去了。孟仲景如何不管，但誰敢欺負到大姐頭上，給好看！

阿桔看看低頭不語的如娘，轉把茶水端了過去，客套兩句後不再多說，沒了先前的熱絡。

如娘明顯對孟仲景有旁的心思，阿桔自認沒那麼大度量。孟仲景……阿桔咬咬脣，很快打消那個念頭，孟仲景不是那種人。

沒人說話，屋裡靜悄悄的，如娘捧著茶，悄悄打量阿桔。

趙公子命在七月前哄孟仲景要，旁的什麼都沒有多說，但見到這位林家大姑娘，約有了個猜測，得知孟仲景與阿桔有婚約後，就更加確定了。

無聲嘆了口氣。

能讓那樣的男人如此費心，這位林大姑娘的命，真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