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重華一笑:“那我先回去,有什麼話咱們下回再說。”
臉上那溫端莊的笑容一直維持著,等到馬車的簾子放下了,方出幾分猙獰。
別院依山傍水,雖然不如皇家別墅玉明園那般富麗堂皇,卻因為建在茂林修竹,別一格。
別院空間極大,還從外面引了活水進來,池亭繚繞,扶欄曲折,所有的屋舍都是青瓦白墻,木雕的窗欞,清新雅致的很。
“這里真好。”顧重快步朝前走了幾步,在一簇羅漢竹前停了下來,輕輕著竹葉笑嘻嘻地回頭看王九郎。
“那你喜歡嗎?”
“喜歡。”顧重高興的點頭,語氣輕快:“這里靠山近湖,白天可以就到山上湖邊游覽景,晚上可以坐在庭院里納涼,吹著涼風看著明月吃著甜甜的西瓜,清清爽爽的度過一個夏天,簡直再好也沒有了。”
他就知道會喜歡:“嗯,我們一起吃瓜納涼。”
“沒好之前,九郎不能吃瓜,不過可以吃一小口。”顧重又甜甜地笑了:“謝謝九郎帶我到這里納涼,我長這麼大,還是頭一回在這麼涼快的地方過夏呢。”
他的小丫頭,多麼容易滿足啊。一點點小事就可以讓這麼高興,這般笑靨如花。
是不是就因為這般單純,所以他才會一次次管不住自己的心?
讓他忍不住要在的上,做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。
源源不斷地給灌溉雨、與溫暖,讓在不停的長高枝發芽,開花結果。
王九郎的耳朵尖又紅了,注視著的眸子,更是溫的可以將人溺斃。
有涼風吹來,帶了潤的青的芳香,還有王九郎上獨有的木樨香的味道。
顧重心頭有些異樣,不敢直視他的眼睛,只好用東張西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:“這里的屋子跟我們平時的住的很不一樣,我瞧著倒有幾分南方建筑的清雅別致。”
小丫頭好眼力。
王九郎走到跟前,與一起站在羅漢竹前,緩緩的出手,朝的臉頰去。
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平靜下來的!
顧重歪了歪了,瞪大眼睛看著他。
“別!”王九郎朝前一步,手從耳邊下一片竹葉,并輕輕地將鬢角的頭發掖到耳后去。那涼涼的手指,自然而然地到的耳朵臉頰。
顧重的心撲通跳,眼睛卻一眨不眨不看著王九郎。
自打自己給九郎治病之后,他對自己就特別好,特別有耐心,特別溫。
也不對。
從前沒有給九郎治病的時候,九郎也很溫,也很有耐心,對也特別好。
到底是哪里不一樣了呢?
顧重明明能覺到,卻說不上來,這種覺真的很微妙。
的心砰砰砰跳個不止,腦海卻一直想問題的關鍵在哪里。
王九郎見站得離竹子太近,怕竹枝上有蟲子,就握了的胳膊將顧重朝外面帶了一步,等站定,確定蟲子不會落到上,方道:“我外祖母是徽州人,嫁給外祖父之后,就再也沒有回過家鄉,外祖父為緩解思鄉之苦,就千里迢迢從請了徽州的匠人建造了這座徽園。這園子里很多的花木都是外祖父與外祖母親手栽種。”
顧重看著眼前茂葳蕤的竹子,不由嘆:“老文國公與老夫人這般伉儷深,真讓人羨慕。”
“只可惜我外祖母才三十多歲就故去,只留下我外祖父一個,他每年都要花大量的時間住在徽園,緬懷我外祖母。”
許是提起已故親人的緣故,王九郎語氣有幾分低沉。
顧重抿了抿蠢,想開口勸解他,卻心頭一,大著膽子出手,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:“如今老文國公與老夫人終于團聚了,他們在天之靈也保佑著王家呢。”
小丫頭的聲音小心翼翼的。
王九郎暗暗搖頭,他怎麼會跟小丫頭說這些事,還小,對這些本不懂。
王九郎笑笑:“走吧,累了一天了,我帶你去安置。”
他笑的溫,眼中的專注是那麼明顯,顧重有些恍惚。
沒有說話,低頭沉默走在邊,一顆心卻七上八下的,手也攥得的。
他們兩人并肩走在灰磚鋪就的小路上,阿敏阿納兩人遠遠地跟著,抱真夫人站在閣樓上,見那男子材拔如松,主俏可,不由笑著點了點頭。
顧重住的院子里種了兩株芭蕉,因此取名蕉園。
王九郎并未進屋,只站在門口道:“進去吧,外面暑氣重。”
顧重卻不回答,也沒有轉回去,只倚靠在門邊看著王九郎。
“乖!”王九郎輕挑角,聲音溫:“快進去吧。”
這一個乖字好像是一把火,一下子燒在了顧重的心里、臉上,終于明白哪里不一樣了。
可還是固執地站著,不愿意進去。
王九郎無奈,走回到邊,目漸漸的的嚴肅:“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?”
顧重搖頭,還是沒有說話。
王九郎就出手,在的額頭了,方松了一口氣道:“那我走了。”
小丫頭心里存不住事,定然是不知道怎麼開口,等想好了,定然會找他說的。
王九郎朝院子門口走去,堪堪走到門口,突然聽到后小丫頭喚他。
他停了腳步笑了,他就知道藏不住心事。
剛回頭朝前走兩步,就見小丫頭急急地說了一句沒事,然后飛快地跑了回去。
他無奈地搖了搖頭,這才大步離開。
而顧重則紅著臉撲到了床上。
終于知道哪里不一樣,是變了。
從看到九郎又敬又怕開始,慢慢地喜歡上了他,一顆心里面都是他,晚上還要夢到他,不自地想要靠近他,跟在一起哪怕什麼都不說也是好的。卻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心意,不敢讓別人察覺,生怕九郎因此看輕了,對生厭。
知道自己的變化,也害怕這種變化,所以總是要離九郎遠一些,卻屢屢失敗。
一直鄙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,一直罵自己花癡,直到剛才才突然明白,之所以會有這種變化,之所以控制不住自己,九郎他功不可沒。
他對的關心,對的好,對的與親近,早就超過了男之間的界限。
他明明……明明就是跟一樣喜歡,惦記!
他明明故意讓靠近,甚至還要故意靠近,撥的一顆心都了。
顧重撲在水藍的真薄被上,覺自己臉如火燒,又是恥又是止不住的甜。
喜歡九郎,九郎也喜歡,這世上還有比這更不可思議更好的事嗎?
覺得自己像放飛在天上的風箏,高興的都要飛起來了。
高興地抱了枕頭,在床上打了個滾,角止不住的都是笑意,怎麼也忍不住。
王九郎那麼厲害的人,竟然會喜歡,還被看了出來。這真是一件超級有就的事。
等等!
顧重突然僵直的子,呆呆地趴在床上。
能看出來王九郎喜歡,那王九郎比聰明百倍……
那豈不是說,王九郎也看出喜歡他了!
顧重覺自己頭上響了一個焦雷,炸得頭腦一片空白。
見顧重趴在床上一不,還以為累了,就笑著道:“小姐一定累壞了,你好好休息一會,等會起來,這屋子定然煥然一新。你是不是了,我這就去燒水。”
不一會,阿敏便煮了茶端了,放在小桌子上,又道:“小姐定然上不爽利吧,先喝點茶水,馬上就有熱水洗澡了。”
洗澡?
顧重這才霍然想起來的時候本沒想到自己會在別院住下,所以本不曾帶換洗的裳過來。
聽九郎的語氣,他們怕是要在這里住上好一段時間呢。
沒有換洗的服可不。
還有平時用的香脂,梳子,寫字的筆墨紙硯這些都沒有帶過來。
也只能今天湊合一晚,明天一大早再派人回城里拿了。
想到這些瑣事,倒讓顧重像是從天堂回到人間一樣醒了過來,下床喝了茶水潤。
阿舍帶了兩個小廝抬了一個箱子進來。
阿敏笑著跟阿舍打招呼,阿納則吩咐小廝將箱子放到明堂中間,等他們走了,顧重方走出來問:“這箱子里頭是什麼東西?”
“是我們的換洗裳還有平日要用的東西。”阿敏笑嘻嘻地跟顧重表功:“昨天九郎就悄悄吩咐我把東西收拾好了,我一直瞞著小姐跟您一個驚喜,怎麼樣,小姐是不是很高興?”
“高興,高興!”
當然高興,這可是九郎特意安排給的驚喜,怎麼可能不高興,高興的快要飛了。
顧重的心前所未有的好,了阿敏的臉頰:“就數你最聰明伶俐,今天晚上賞你多吃兩碗飯。”
阿敏笑著躲開了:“我才不上當,小姐你都說我胖了。”
顧重看把飾用品拿出來擺放到合適的地方,坐回到椅子上,回憶著跟九郎相的點點滴滴,突然就甜甜地笑了。
九郎今天給了很大的驚喜。
不,應該說,自打跟九郎認識了,幾乎天天都是驚喜,的每一天都那麼充實那麼麗,再不像從前那麼渾渾噩噩,虛度了。
若是之前還不明白,今天卻再明白不過了。
可這并不代表就要順著九郎的心意來。
九郎明明知道喜歡他,卻不說破,看著臉紅紅眼癡癡的樣子,心里不知道怎麼笑話怎麼得意呢。
他還說要陪一起納涼吃瓜。
這恐怕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。
可剛進園子的時候卻不知道,還為能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跟九郎朝夕相對而竊喜呢。
現在想想真是蠢極了。
這男之間,誰先低頭誰就輸了,可不能傻兮兮地先表明自己的心意。就算那個人是九郎也不行。
坐在鏡子前,一邊將頭上的發飾摘下,一邊自言自語道: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意,我現在知道了,偏裝作不知道,看你怎麼辦!”
顧重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好。
讓你看我笑話,讓你故意不說,我就裝作不知道,就不上你的當,看你急不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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