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烏黑的澤……總司小姐,除此之外,‘萬鍊鋼’還有什麼別的特徵嗎?”
艾的異樣雖讓總司甚奇怪,但並未多想,如實地回答道:“唔,我想想……青登他之前好像跟我說過,用‘萬鍊鋼’鍛的武會無比堅韌、鋒利,哪怕是‘最上大業’也難以與之匹敵。”
“……”
艾默然不語,抿著,作沉思狀。
被勾起好奇心的總司,忍不住地問道:“艾,怎麼了?你對‘萬鍊鋼’很有興趣嗎?”
“……”
艾還是不做聲,垂著腦袋,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。
總司見狀,也不方便再多說什麼了,只能安靜等待。
所幸的是,對方並未讓等得太久。
冷不丁的,艾猛地抬起頭,就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,眸中閃爍出堅毅的芒。
“……抱歉,總司小姐,我先失陪了!”
話音未落,便騰地站起,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向走廊,將地板踩得“咚咚”作響。
總司呆坐在原地,怔怔地看著飛速離開的金髮,口中呢喃:
“這是什麼況……?”
……
……
橘邸,青登的辦公間——
此時此刻,除了青登之外,房間外再無旁人。
桌案後方,青登隨地盤就座,倚著旁邊的肘靠,低頭閱讀手中的信件,眉頭輕蹙。
最近,他與德川家茂又展開了格外集的書信聯絡。
前陣子,他們因“軍制改革”一事而煞費苦心,好不容易才達初步共識。
未等歇息片刻,他們馬不停蹄地立即開啟下一個重要議題:“長州征伐”!有道是“宜將剩勇追窮寇,不可沽名學霸王”。
連續幾場大戰下來,長州的國力已大幅下。
若不趁此良機發進攻,更待何時?儘管已經確定要開打,但於何時開啟西征,以及如何進攻,就有待商榷了。
關於進攻時間,青登的意見是等明年開春後再發攻勢。
其理由很簡單,春季的氣候不冷不熱,後勤力較小,將士們的狀態也比較好。
然而,德川家茂卻提出與青登完全不同的意見。
他主張在下一個月……即於11月末正式發西征!
老實講,青登並不贊同其意見。
冬季用兵……是將士們的寒,以及因風雪天而招致的惡劣的道路狀況,就是一筆不小的後勤負擔。
不過,德川家茂的考慮並非無的放矢。
首先,長州現在正值最虛弱的時候。
既然決定要趁它病要它命,那自然是越早出兵越好。
一旦時間拖得太久,保不準會出啥意外。
從這一方面來考慮的話,儘快出兵,速戰速決,方為上策。
再者,等明年開春再發遠征的話,“春耕”是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影響因素。
正所謂“一年之計在於春”。
春天正是農民們種植新苗的時節。
此次西征,幕府與諸藩將會發二十萬規模的龐大軍勢!
如此,勢必要員不民夫來從事後勤工作。
這些被強徵來運糧的民夫,屬於服徭役,沒有分毫工錢可拿。
即使幕府與諸藩想要發一回善心,乖乖地付工錢,它們那破破爛爛的財政也支撐不起這恐怖的支出。
前去運糧的人多了,那麼在田裡種地的人肯定就了。
這般一來,明年的糧食產量勢必會大跌。
在封建年代,糧食減產可不是小事……搞不好會出大子。
雖然冬天出兵會加重後勤負擔,但力也有限。
日本又不是俄國,“冬將軍”沒這麼可怕,既沒有齊腰深的大雪,也沒有零下幾十度的恐怖低溫。
因此,在冬季出兵並非無謀之舉。
遍觀日本歷史,冬季出兵的先例,比比皆是。
總而言之,二人的主張都有道理。
最終,青登同意了德川家茂的主張——本年的11月末,開始西征!敲定了進攻時間後,二人開始下一步的探討:如何進攻?這般複雜的問題,憑簡單的書信已無法進行有效的通。
為此,德川家茂向青登發出邀請:橘君,回江戶吧!我們面對面地詳談!
青登現在正閱讀的這封書信,就是德川家茂的“邀請函”。
正合他意——青登確實也有意願回江戶一趟。
一者這般重大的軍事議題,很有必要當面詳談。
二者他上次回江戶,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了。
他正好可以趁著此次機會,回去看一下近藤周助、千葉重太郎等故人。
這個時候,不知怎的,當“看故人”這一念頭從青登腦海中掠過時,他陡然回憶起某寡婦的曼妙影……
——天璋院殿下……仔細一想,我與確實分別良久……
青登一邊面掛無奈的微笑,一邊這般暗忖。
隨後,他“呼……”地長出一口氣,放下手中的書信。
接著,他將的大部分重量都倚到肘靠上,放鬆全的神經。
他最近的神狀況確實不太好。
究其緣故,便是事務繁多,使他連口氣的餘暇都沒有。
除了“長州征伐”之外,還有一件事使他愁眉鎖眼。
那就是艾的父親。
派新田寅之介去跟蹤、監視馬埃爾——這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。
按理來說,新田寅之介的“監視報告”應該一早就送過來才對。
然而……截至今日,青登尚未收到其報告。
這背後意味著什麼,自然是不言而喻……
新田寅之介乃九番隊最銳的忍者之一,尋常人等本奈何不了他。
連他都出意外了……果真讓艾說對了,馬埃爾確實可疑!
據艾所言,馬埃爾只是一個素質較好的普通人,並非手了得的武道高手。
既如此,幹掉新田寅之介的人,多半就是保鏢之類的人。
一想到這,青登就愈發在意馬埃爾來日本的真實目的。
平白折損一個出類拔萃的英忍者……雖很憾,但青登顧不上傷心。
他現在只想著如何補救、如何找到馬埃爾,並且查出其背後的真相。
正當青登暗自思忖的這個時候,房門外忽然傳來侍者的通報聲:“主公,室長求見!”
青登聞言,不由得面訝。
——艾?怎麼來了?
心中雖在疑,但他上毫不慢,馬上道:“讓進來!”
“是!”
不消片刻,悉的足音傳青登耳中。
譁——伴隨著拉開門扉的響聲,為方便行而束高馬尾的淡金長髮,一跳一跳地躍青登眼簾。
“艾,突然前來,所為何事?”青登一邊問,一邊低頭朝對方懷裡看去。
只見艾抱著一個巨大的包袱,看起來很沉,不知裝著何。
起初,青登也想過改口稱其真名“麗”。
然而,了這麼多年的“艾”,突然讓他改換別的稱呼,確實是相當困難。
在獲得對方的“不必在意,想用哪個名字來稱呼我都行”的應允後,青登選擇一切照舊,繼續喚為“艾”。
面對青登的詢問,艾微微一笑:“師傅,沒啥大事兒,我就只是……想來給你送個東西。”
“送個東西?”
青登聞言,下意識地再度看向其懷中的那個大包袱。
“師傅,您還記得我前陣子所說的那個夢想嗎?”
艾說著彎下腰,將懷中的大包袱放到膝前的地上,然後畢恭畢敬地端坐在地。
青登立即道:“‘過上如羅賓漢那般自由自在的俠義人生’——我當然記得。”
艾點點頭。
“是的。”
“儘管這個夢想很稚、很不著調,但當年的我對此卻是很認真的。”
“即使到了今日,我偶爾也會幻想自己為‘羅賓漢二代’。”
“師傅,我若沒記錯的話,我應該還跟你說過,為了圓夢,我不僅拜託父親多安排幾門劍課給我,而且還了家族世代傳承的特殊鋼材,奢想著以它來鍛一把只屬於我的神兵利。”
言及此,艾出手,緩緩解開其膝前的那個大包袱。
“這塊鋼材究竟從何而來,已難以考證。”
“我只知道從很久以前,我們家族就獲得了這塊鋼材,視其為珍貴的家寶,代代相傳。”
“父親對此毫無興趣,故隨意地將其擱在書房的櫃子裡,這才讓我有了盜走的機會。”
“父親他恐怕直到今日,也不知道家族的傳家寶正在我的手裡。”
“在我很小的時候,爺爺就常在壁爐邊上跟我講述這塊家寶的種種故事。”
“雖然故事容千奇百怪,但有一點是我始終銘記的——以此鋼鍛的武會呈現烏黑的澤!並且堅韌無比,鋒利無比!”
“因此,我們家族稱其為‘斷鐵鋼’,取‘削鋼斷鐵’之意!”
青登聽到這兒,再也沒法保持鎮靜,面部表被強烈的震驚所支配。
“艾,難道說……”
他話未說完,艾就心領神會地點點頭,臉上掛起笑容。
“雖然還不敢確定,但我覺得我們家族的‘斷鐵鋼’就是你們的‘萬鍊鋼’!”
語畢的瞬間,艾一把掀開包袱皮,其中的事終於顯現而出——一件不規則的鐵塊。
就在掀開包袱皮的同一剎那,房間亮起烏黑的暈——是這鐵塊的澤。
乍一看去,這似乎只是一塊黑漆漆的大鐵疙瘩。
可若仔細觀瞧,就能發現這鐵塊出珍珠般的靚麗澤。
饒是本不懂材料學的青登,也能一眼看出此鐵的不凡!
未等青登從震驚中緩過勁兒來,艾就接著開口道:
“師傅,我此次前來,便是為了將它託付給你。”
停了一停,隨後直腰桿,一字一頓地正道:“請用此鋼重鑄毗盧遮那的刀吧!”
肅穆的神、莊重的語氣……可以看出,並沒有在開玩笑,是很認真的。
青登看了看艾,接著又看了看其膝前的“斷鐵鋼”,臉上的震驚之逐漸收斂。
“……艾,你的好意,我心領了。此,我不能收。”
他一邊說,一邊鄭重地搖了搖頭。
“這是你們家族的傳家寶,我豈能竊據?”
“況且……你不是打算用此鋼來鍛造一把獨屬於你的神兵利嗎?”
“如此,我更不能收了。”
對於青登的這番答覆,艾似乎並不意外。
只見莞爾一笑:“師傅,您不必客氣。”
“誠然,此確實是我們家族的家寶,我也確實打算用它來鍛造一把獨屬於我的神兵利。”
“但是,既然我是父親的獨生,那麼我遲早會繼承家族的一切財。”
“既然如此,該如何使用這份家寶,全憑我個人的喜好。”
“我只不過是提早使用我的財產而已。”
說到這兒,俏皮地吐了吐舌頭,面狡黠之。
“隨著年歲漸長,我已逐漸認清現實。”
“就憑我的這點本領,本當不羅賓漢。”
“相比起舞刀弄劍,還是撥弄算盤更適合我。”
“我並非如總司小姐、佐那子小姐那般的天才武者,我只不過是稍有些許才能的普通人。”
“讓我這樣的凡夫俗子來使用這樣的神鋼,實在太過浪費了。”
“好刀理應配名主,好鋼亦然。”
“與其讓明珠蒙塵,倒不如慷慨割。”
“換言之,我這並不是‘贈送’,而是‘託付’。”
“師傅,我現在將我的夢想託付給您了!”
“請務必以此鋼鍛出天下無雙的寶刀,然後為威震八荒、名垂千古的俠客,完我未競的夢想!”
說罷,艾莊重大方地彎腰施禮,並且將膝前的黑鋼往前一推,推向青登。
青登張了張,言又止。
他本想再說些什麼,可在聽完艾方才的話語、看見刻下的神態,本已湧至邊的話語又落回肚中。
假使艾沒有說錯的話,那麼這塊“斷鐵鋼”很有可能就是“萬鍊鋼”。
自己苦尋已久而不可得的“萬鍊鋼”,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眼前……老實講,青登有種“如陷夢境”的虛幻。
不過,對於這樣的意外發展,他也是見怪不怪了。
在現實世界,再怎麼荒誕的事都有可能發生。
此時此刻,他到了艾的無可搖的決心。
尤其是在說出“託付夢想”的這番話語後,青登所能做出的回答就只剩一個——
“……我明白了。”
青登肅然危坐,神矜重地點了點頭,隨後彎腰回禮,一字一頓地高聲道:“‘斷鐵鋼’,我收下了!”
……
……
青登邊最懂刀劍、鋼材的人,那無疑是出自山田淺右衛門家族的桐生老闆了。
與般若一戰後,了不小傷勢的桐生老闆並未返回大坂,而是就近在京都西郊的某別院裡養傷。
為了驗證“斷鐵鋼”是否就是“萬鍊鋼”,青登火急火燎地策牛趕赴桐生老闆的宅邸。
剛一見到對方,他就直截了當地拿出“斷鐵鋼”給他看。
這不看不打,這一看,桐生老闆的兩隻眼珠差點從眼眶中滾落而出。
青登問:“桐生老闆,如何?這是‘萬鍊鋼’嗎?”
桐生老闆沉默片刻,然後幽幽地說道:
“橘君,這下麻煩了……此鋼太過完,時下怕是沒有哪位刀匠能夠駕馭此鋼啊…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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